关于要不要来旧厂街找高启强这个事情,李响和安欣吵了不下二十次,李响认为现在时局动荡连他们内部都没有决定好用什么政策和力度去解决问题,外面成片的丧尸就算用上异能也是杀都杀不完,每天都有战友牺牲。安欣这头倔驴不知道又和脑子里哪根筋轴上了非要把高启强那一家子接到市局来,且不说高启强还在不在旧厂街有没有逃亡去其他地方,人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呢,根本都联系不上!去找到了又怎么样,没有火力没有增援没有上级的许可,他们怎么把高启强成功带回来!
在李响大声吼出这句话之后,执拗得近乎不正常的安欣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沉默地盯着他。
“响,我知道你也担心他的,你…擦一擦吧,这个事情我不会冲动的,我一定会把他安全带回来。”
李响开始没懂安欣在说什么,后来摸到下巴上有些冰凉的眼泪才反应过来,有些颓然地靠着墙。“安子,你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一夜之间全都疯了,我们该救的不去救,自从有了人员伤亡反而把自己关在这么个好像很安全的地方,这还哪算个警察。”
安欣攥着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响只好张开手掌练习还不太熟练的异能,昨天他还只能催动一两米左右的土壤,仿佛高烧退了之后对能力的限制就慢慢消失了,现在他甚至可以断断续续堆出一座坚固的高墙,不知道坚持练习会不会进化。
夜半,李响突然被摇醒,安欣凑到他面前神神秘秘背着一包子东西,定睛一看全都是偷领来的枪支弹药,李响的头又开始疼了,看着安欣的表情他就知道,即使自己不跟着一起安欣也一样会去闯这趟旧厂街。回忆起记忆中那双总是水盈盈的眼睛还有欠安欣的一条命,李响心一横,两个人就这么偷偷开车驶向旧厂街。
一路上看着街道上的行尸走肉,两个年轻人都咬着牙红了眼眶,世界秩序的突然崩塌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本来鲜活的生命突然逝去就让人难以接受,现在还露出了反噬的爪牙随时有可能褫夺幸存者的生机。
索性两个人的异能在退烧后面对零散丧尸足以自保,在张彪的友情提示下也知道了丧尸的弱点在头部,还成功配合着消灭了十几只的丧尸群。
坑杀,李响和安欣提出来这个想法的时候,想到的是小时候村口那位总出去打猎的爷爷,布好深坑埋上尖锐的长刺,一步步缩小猎物的活动范围,最后落入坑底一击毙命。他和安欣配合得很好,安欣围人他来杀,长长的藤蔓挟裹着丧尸落入深坑被土刺贯穿。第一次成功围猎让两个人都忍不住激动得拍手叫好,转过头看着下面横七竖八躺着死得彻底的丧尸突然眼眶一热,没了声音,这是曾经的同胞…
听着远处似有似无的低哑嚎叫,顾不上悲伤,两个人匆匆平复了情绪一路赶去旧厂街,绕过街面横七竖八的车群终于到了菜场门口配合默契解决掉了十几个挪腾出来的丧尸,还没等松口气转头就看到摇摇晃晃倒下去的高启强。
俩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老高!”
高启强被手忙脚乱摇醒的时候头还晕得要命,想吐吐不出,睁开眼看到两位警官眼前一亮还没等说话就流出两管鼻血,这下坏了,他想,怕不是要把丧尸招来。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很快引来了一群丧尸发狂似的跑过来,高启强顾不上别的抓起他们两个的手就往市场里面跑一路上忍着头晕集中精神想着丧尸不要接近,鼻血却越流越多,安欣和李响被拽着跑出去了一段才反应过来赶忙停下把高启强扶到一边,把徘徊试探的丧尸照旧坑杀。
头痛欲裂的高启强将将用纸团堵住鼻血就抓着安欣的袖子追问。
“安警官,你们这是…?”
李响看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明白的安欣叹了口气,把话茬接过来说明现在的情况。
“现在这种突发事件实在是脱离掌控,因为莫名高烧去世的会变成无思维只保留猎食和传播病毒本能的丧尸,同样高烧但是幸存的人退烧后会逐渐发挥一些超出我们之前认知的能量,就是里提到的那什么异能。你弟弟妹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都发烧过吗,有异能吗?”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后高启强没立刻回答,脑子里还回荡着弟弟的疑问,看两位警官单枪匹马的来不像是正斧进行的正规援救,上面的形势尚未明朗,那正策就可能一时一变,现在还不能保证异能者能收到平等的对待。
“没有的,都没有的,我们一直在家里,第一天碰到丧尸我们就躲着没敢出来,是小龙小虎他们要辟出一个安全的地方供大家生活,所以我们就来这边清理菜场。”
“老高,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和安欣这次来主要就是想把你们接到市局,那里暂时还是非常安全的去处。没有异能也不要紧,多几张嘴的事,没有异能你们就更不好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带上弟妹和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刚才去检查棚户有没有隐藏丧尸的高启盛和龙虎兄弟就回来了,高启强看到他们出现连忙又提高声音说我们一家子都没有异能恐怕在这样的世道是要给两位警官添麻烦的,市局那边应该也很辛苦的。说完赶紧和弟弟交换了个眼神,高启盛意会。
“安警官这是要接我哥和我们走吗,去市局?现在有这么多的异能者可以贡献自己的力量成为杀丧尸的主力,那普通人在市局作为纯受庇护的一方在遇到粮食紧缺的情况又或者需要集体作战时应该如何自处?”
“上面有具体的正策了吗,我们现在用什么身份去市局,只有我们三个跟着您二位去吗,那旧厂街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安欣和李响被噎得说不出话,俩毛头小子一腔孤勇开着车就来了,本来以为会是一场罗曼蒂克式的英雄救美,像之前那样用两身警服和下班后偶尔的关照就能给高启强在困苦窒息的生活中撑起一片足够他喘息的缝隙,但显然在这种秩序崩塌的时局凭借之前的警察身份已经无法让高启强信服,押上全家孤注一掷跟着他们走。
高启强没有说话,只是用那一双湿润的眼静静地看着他们,鼻孔里塞着被血浸湿的纸团,一如那个血腥疼痛委屈又冰冷却洋溢着饺子香和鞭炮声的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