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里,有一布置清雅的茶楼,郐县城中的名流文士,独爱在这里品茗会晤,高谈阔论。
与城外的哀鸿遍野食不果腹相比,这里恍若仙境。
他们嘴里塞着最精美的菜肴点心,聊着城外的饿殍遍野。面露悲天悯人之态,大力抨击当下朝政局势混乱,痛斥远在盛京的群臣无能。
“去岁新皇登基,世道就乱了啊!”一个肥头大耳的文士仰天长叹道。
“新登基的皇帝年少,不满二九,那些早已执掌一方政权多年的诸王,怎甘心屈居于黄口小儿之下,纷纷起了狼子野心,朝廷弹压不住,诸王不听天子号令各自为政,世道乱是必然之事。”说话的文士摇着羽扇同样感叹。
“今年初春鲁王和瑜川王打了一仗,瑜川王输的是一败涂地。瑜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辖的十八个县城,也被鲁王如蝗虫过境一般占领洗劫,且纵容兵将在城内烧杀抢掠,那里已成人间炼狱!”
又一文士义愤填膺,大饮一口茶,将茶杯拍在案几上痛斥道:“城外那些流民都是从瑜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辖的十八个县城逃荒过来的!鲁王行如此惨无人道之事,必不得好下场!”
“罪魁祸首还是那瑜川王!为了与鲁王争一美姬挑起战乱,却又无甚本事,如此不堪一击。丢了封地,跑的倒是快,投奔了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庆阳王,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到底,还是天子无能,无法约束诸王,导致天下大乱。两王之战后,如今局势更见恶劣,各地群雄并起,中央政权已无法号令其下各州郡之地。“
“听说有那蛮族吴姓贼子,率领一万铁骑,已冒天下之大不为,带兵围困了皇城盛京,只差一步,便能长驱直入皇城,威胁天子安危。各方诸王至今无一施以援手,坐视天子被困,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得到肯定回答,众文士大惊!竟有贼子如此大胆!天子受命于天,如何敢对其不敬?闻氏皇族内乱,到底是姓闻的一家之事,异姓之臣如何敢觊觎皇权?不怕天降神罚吗?
“真的!”肥头大耳的文士肯定道:“我二叔在盛京,官拜大鸿胪,据他传回的消息,朝臣已与那贼子吴奎谈妥条件,只要他肯解封盛京,可许他丞相之位。”
这肥头大耳的文士,名唤王吉,出生末流世家,乃郐县本地豪强,他口中的二叔,是他们王家倾全家之力,培养出的当代掌舵人
还未等这位京官二叔带领他们族人脱离这小小郐县,就逢当世大乱,也是他们王家时运不济。
摇着羽扇的文士激愤站起身大喊:“堂堂天子竟被一蛮族贼子胁迫,天子威严何存?我大济国威何存?”
众文士人听闻此等消息,更是心乱如麻。
一人嘴快喊出心中所想:“局势竟然如此之差了?闻氏皇族气数将近,这天下各路诸侯已成气候,乱世将起,这未尝不是你我等功成名就的好时机啊!”
这人所言为众人打开了新思路。
脑袋里纷纷调度出各路诸侯的生平简介,以及性情和所属势力。提早前去投奔,也好谋一个从龙之功,封妻荫子,让自己家族也晋升那一品世家。
众人一时失了谈性,纷纷思量起如何从中谋利。
天下大事,他们看不尽透。但关系到自身利益,确是要好好谋划一番。
王吉家做的就是钱粮生意,郐县中八成的粮铺,都是他家所经营。如今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囤积良田,收民为奴的大好时机。那些人都饿的活不下去了,现今可能只需拿出一斗米,便可换一青壮劳力,美哉!
城外的流民,是要好好去搜罗一番了。此事宜早不宜迟,王吉摸着肥胖的下巴暗里盘算,笑得好似一尊弥勒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