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男儿最是豪烈热血。
在衣食短缺的时候可以与子同袍,在登锋履刃的时候可以舍身为人,在深陷绝境的时候可以赳赳赴死.但他们接受不了被抛弃。
背叛犹如一把无比锋利的刀,轻轻一挥就直接斩断了他们曾经的所有努力,将他们变成彻头彻尾的蠢猪笨牛。
是啊,他们的舍身赴死有何意义呢?
在第三次野战后,在卑衍杨祚带着溃军遁入襄平城后,依然留在辽东军简陋营寨里的五千余伤兵,看着搜刮战场、缓缓合围过来的魏军,心若死灰。
有的人仿佛丢了魂,呆呆的张着嘴巴不知在想什么,连口涎垂下来了都不自觉。
有的人犹如被抽调了混身骨头,瘫在地上,用压抑且凄苦的声音低低饮泣着。
但更多人跳着脚或捶着地,犹如泼妇那般让口水肆意飞翔,用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言辞咒骂着卑衍、杨祚与公孙渊以及他们的家小。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将要被屠戮了。
被俘虏,还能被编为军中徒隶苟活;但身为伤兵,在胜方眼里就是累赘,唯一的用途是拿来修筑京观。
所以他们才状若癫狂。
只不过,他们等来的不是魏军的屠刀,而是被俘虏的袍泽。
这些袍泽被聚拢在一起,一个魏军将率模样的人正在说些什么,曾经也当过俘虏的伤兵认识他。
魏军的主将,似是叫夏侯惠。
他的出现令所有伤兵都不由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引颈而望,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缕对活着的期盼——数次遣返俘虏与伤兵的他,此番应该也不会纵兵杀戮吧?
很快的,那些俘虏便三三两两涌入了伤兵营中。
“能走动的驱左,不能走动的就地等候救治。”
“隶属或认识辽燧守将的兵卒,往我处靠拢。”
“籍贯在新昌之人,随我我来。”
“籍贯在安市”
“籍贯在汶县与平郭县的.”
这些被缴械的俘虏袍泽,犹如魏军一样分作几个小队,甫一入营便在各帐篷中四窜,很是卖力的大声嚷嚷着。
有几个胆大的伤兵,一把拉住了个别人,焦急的问起了缘故。
而答案令所有人都心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