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满脸愁苦悲痛穿着厚厚棉袄驼着背的老夫妻,一个八、九岁穿着灰色短袄黑色长裤容貌普通眼泪汪汪额头一片乌青的胖男孩双手抱着一个用小棉被包裹严实的婴孩。
这四人一看就是一家人,他们神色拘谨甚至有些惶恐地跟着何敬焱进了李府正院的大厅,出现在将要用晚饭的众人面前。
何敬焱顾不得跟众人打招呼,直接跟李炳鞠躬行礼,问道:“师父,您还记得扛旗手丁虎?”
李炳打量着四人,点点头道:“丁虎,从七品下翊麾副尉,攻城战中牺牲,死时身中五箭,双手紧握军旗站立不倒,得到陛下亲口夸赞。”
众人听了无不肃然起敬。
何敬焱指着四人道:“师父,这是丁虎的爹娘、长子及小儿子。去年开春我允了丁虎回长安探亲,他回来小住了一个月,他妻子怀了身孕,他牺牲后,他妻子腹中的孩子成了遗腹子,六天前遗腹子出生,就是这个小男婴。”
李炳起身走上前跟拘谨的不知所措的老夫妻拱拱手,道:“原来老大哥、老嫂子是丁虎的爹娘。”又和颜悦色地朝胖男孩微笑,“虎父无犬子,我瞧着你就是个好的。”
胖男孩目光定定瞧着传说中的大国士天煞星李炳,牙齿咬着嘴唇,鼓足了勇气,跪下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娘生了我弟弟大出血病倒了。我弟弟患有重病,求您救救我的弟弟,我的弟弟要死了。”
老夫妻战战兢兢跟着跪下来磕头。
何敬焱蹙眉忙解释道:“丁虎的小儿子生下来没有股眼,不能如常人一般正常排泄。”
众人听了均是十分震惊,竟是有婴孩生下来没有屁股眼这样的奇事。
白凡鹏起身走过来,俯视着被棉袄裹着只露出半张小脸的小婴孩,摇摇头长叹一声,目光怜悯,跟众人道:“前几年我们族里一个奴婢生的婴孩也是这样,被这个奴婢的公公弃到黄河边的柳树下,当时正是三伏天,婴孩不到一天就死了。”
胖男孩放声哭道:“我爷爷、奶奶绝对不会弃了我弟弟。”
何敬焱指着啼哭声渐弱的小婴孩,道:“他吃的奶水在腹内变成粪无法排出,有一些竟从他嘴里冒出来。丁家不敢给他吃,就让他饿着。他一饿就不停地哭,他娘舍不得就给他喂奶水,他吃了又是这般。”
李炳问道:“医师怎么说?”
何敬焱摇摇头道:“丁家请了十几位医师,其中有佛教、道教的四位大医师,都说医不了。”
“这个小婴孩未出生就没了爹,出生时娘就大出血,出生后又是患了这样的绝症,命真是苦。”
众人纷纷议论,望着丁家人的目光都是同情怜悯。
有三位妇人联想到多年前夭折的儿女,竟是伤心地落泪了。
何敬焱道:“师父,今个我去他家,正好遇到他发作,我瞧了实在不忍,就派人去宫里请了两位太医。两位太医说是无药可救,他至多再活两天,让他家这就准备后事。”欲言又止。
李炳低声道:“可是外头已传言此子不详,谁沾了他都会沾了晦气?”
何敬焱点点头,沉声道:“徒儿再三斟酌,把他带到您府里试试。”
李炳倒是没有责备何敬焱,情况这般紧急,病婴的身份又是烈士的遗腹子,换成他也会光明正大的将病婴送到府里的大厅。
丁老头夫妻重重地磕头,嘴笨的不知说什么。
胖男孩仰视着李炳,大声哭道:“求求您救救我的弟弟。我娘说了,我弟弟长得很像我爹,我弟弟要是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我没了爹,不想再没了弟弟、没了娘。”